文｜《财经》特约记者 何方 记者 张欣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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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｜杨秀红
全年亏损15亿元、主营全线下滑、难抵市场波动自营亏损超4亿元……年报季里各家券商陆续交卷，一些机构的经营困境逐渐显现。
2022年，中小券商的日子有多不好过？恒泰证券亏损超15亿元，暂居券业“亏损王”之位；中山证券亏损1.79亿元，拖累母公司锦龙股份业绩；红塔证券归母净利润下降九成，归结为自营波动影响。
从缩影放大到行业。市场波动加剧的背景下，2022年券业整体增长乏力，中小券商的业绩颓势则更为明显。
据Wind（万得）统计，目前已披露2022年年报的33家上市券商或母公司中，华安证券、国联证券等13家营收在35亿元以下。上述公司大多难跨过“十亿元”净利大关，财达证券、中原证券等6家2022年归母净利润不足5亿元，还有部分券商母公司录得亏损，例如锦龙股份、国盛金控。
“我们的自营盘拖累很明显，2022年初市场低迷，年中有一波反弹又没赶上，就导致全年的自营表现都非常不好，影响了业绩。”某中型上市券商内部人士告诉《财经》记者。
以传统经纪、自营业务见长的中小券商，2022年未能抵御市场波动收入受挫。而失守传统阵地之后，在被头部券商垄断的投行领域，中小型机构更难分得一杯羹。
伴随注册制改革，证券行业近年持续大洗牌，大浪淘沙之下，龙头瞄准打造航母级券商的目标前行，中小券商则把活下去作为首要任务。
“现在对于小券商来说生存太艰难了！”北方一家小券商人士向《财经》记者表示。
在业内看来，2023年或成为行业激烈竞争的一年。中型券商经纪业务人士刘宇（化名）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当前阶段中小券商群体面临压力，“行业的大趋势就是集中度不断提升，头部机构优势越来越明显”。
中小券商如何在夹缝中求得生存？“小券商如果找不到市场定位，一定会被淘汰。凭借区域或者细分行业可能还会分得一杯羹。”一位资深券商人士认为。
业绩普降，难敌头部券商
2022年，券商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Wind数据显示，截至4月24日，33家上市券商或母公司披露了2022年年报，合计实现营业收入约4390.26亿元，平均营收133.04亿元，较上年同期减少约23%；合计实现归母净利润1210.36亿元，平均归母净利润36.68亿元，较上年同期减少约29%。
虽然券商年报披露尚未收官，但目前已出炉的30余份成绩单，初步勾勒出行业2022年的经营图景——营收和净利增速下滑，主营业务表现乏力。
其中，中小券商更是生存维艰。
2022年底易主北京金融街集团的恒泰证券，全年亏损15亿元。
恒泰证券（港股“恒投证券”,1476.HK）日前在港交所披露的年报显示，2022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7.25亿元，同比下降28.74%；亏损15.02亿元，同比下降623.87%。
其中，恒泰证券自营、经纪等多个业务条线收入下滑——自营交易业务收入2.56亿元，同比下降56.23%；投资银行业务收入1.8亿元，同比下降49.27%；投资管理业务收入5.29亿元，同比下降27.4%；经纪及财富管理业务收入17.21亿元，同比下降18.04%。
恒泰证券董事长祝艳辉在年报致辞中称，2022年受国内外各种因素综合影响，中国证券市场主要指数总体上出现一定幅度下跌，市场波动给公司证券投资业务和直投业务带来一定损失。
实际上，恒泰证券近几年业绩都不理想。年报显示，2021年恒泰证券净利润下滑40.57%。其近几年来股权被多次转让，管理层变动频繁。2022年底，在恒泰证券任职近十年的总裁辞职。
而手握两家券商的锦龙股份，“带不动”旗下子公司还反被拖累，2022年全年亏损近4亿元，营收同比大降七成。
据锦龙股份披露，2022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.47亿元，同比减少75.42%；净利润-3.92亿元，同比减少198.31%。对此，锦龙股份称，亏损主要是中山证券投资收益、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较2022年同期大幅减少所致。
截至2022年年末，锦龙股份持有中山证券67.78%股权，持有东莞证券40%股份。2022年，中山证券延续亏损局面，营收4.14亿元，净利润-1.79亿元；东莞证券营收22.99亿元，净利润7.89亿元。
虽然2022年券商业绩集体“遇冷”，但行业排位情况却未有大幅变动，出现在第一梯队的依旧是龙头券商。
据《财经》记者梳理，截至4月24日，2022年营收暂居前三甲的是中信证券、国泰君安、中国银河，2022年全年分别实现营收651.09亿元、354.71亿元和336.42亿元。包括上述3家在内，华泰证券、中信建投等共计15家券商2022年营收超百亿元。
较之头部券商，中小券商的业绩大多表现不佳——多数2022年营收规模在10亿元-50亿元区间，其中14家营收在40亿元以下，低于上述行业平均水平。
例如，长城证券2022年营收31.27亿元，同比下降59.69%；归母净利润8.99亿元，同比下降49.09%。国联证券2022年营收26.23亿元，同比下降11.59%；归母净利润7.67亿元，同比下降13.66%。中原证券、财达证券、国盛金控等5家，2022年营收在10亿元-20亿元之间。
而多家中小券商大多难跨过净利“十亿元”大关。据统计，2022年，国联证券、华林证券、华鑫股份等13家上市券商或母公司归母净利润在10亿元以下。这其中，财达证券、中原证券等6家尚不足5亿元。
再看业绩增速，行业整体增长乏力，中小券商的颓势更为明显。
目前，头部券商2022年的营收同比降幅多在15%以内，例如中信建投、中国银河2022年营收同比分别下降7.72%和6.51%。
中小券商的业绩下滑更甚。中原证券、长城证券、锦龙股份和红塔证券4家2022年营收降幅超五成，其中红塔证券2022年实现8.36亿元营收，降幅超87%；锦龙股份2022年营收2.47亿元，降幅超75%。
3家券商母公司在2022年出现亏损。其中，国盛金控亏损4.37亿元，湘财股份和锦龙股份分别亏损3.26亿元和3.92亿元。
不过，也有部分中小券商突出重围，在2022年营收逆势增长。华鑫证券母公司华鑫股份2022年营收24.43亿元，同比增长5.66%；华林证券2022年营收同比增加0.17%至13.98亿元。
自营亏损，投行难开张
2022年部分中小券商的困境渐显，从三大核心业务看：自营亏损，利润因此受影响；营收占比较高的经纪业务风光不再，代销金融产品收入下滑；投行不仅一年未开张，还吃了罚单。
先看自营。据东方财富Choice数据，2022年在自营业务净收入方面，东兴证券2022年亏损7.03亿元，较2021年下降178%。
部分券商业绩受自营拖累明显。从证券投资及交易业务指标来看，长城证券2022年该业务收入-4.48亿元，同比下降139.17%。公司称主要原因为2022年国内外经济环境复杂多变，证券市场主要指数下行，证券投资及交易业务产生亏损。
再看经纪业务。中原证券2022年经纪业务收入7.16亿元，占营收比重约38%，仍是赚钱主力。但2022年中原证券经纪业务净收入降幅超两成，代销金融产品业务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0.23亿元，同比下降约64%。
“小券商大多在自营和经纪业务上赚钱，投行业务比较难开展。”前述资深投行人士表示。
实际上，虽然注册制为券商投行带来利好，但机会并不是均等的，注册制试点以来，投行业务份额几乎被以“三中一华”为代表的龙头券商包揽，部分中小券商或颗粒无收。
而一些券商向特色化、差异化的进军之路，走得也并不平顺。
2021年保荐的同飞股份、龙版传媒等4家企业登陆A股后，2022年中天国富未有保荐企业登陆A股，仅达科为在创业板IPO过会。
中天国富还因鑫甬生物项目被处罚。2022年1月，鑫甬生物在提交注册环节被证监会否决，成为创业板注册制开闸后首家被证监会否决的拟上市企业。因未勤勉尽责督促发行人按照规定履行信息披露义务，鑫甬生物保荐机构中天国富及旗下两名保代被证监会出具警示函。
从IPO在手项目数量，可以一窥小券商在投行竞争上的尴尬窘境。
据Wind数据统计，从IPO申报项目排名看，截至4月24日，开源证券、国元证券、中天国富等IPO申报项目数量均不足20家，中航证券、西南证券、中原证券等不足10家。多家小券商IPO项目更是颗粒无收。
相比之下，中信证券以162家排在首位，中信建投、海通证券、民生证券项目数量也均超过100家。
国金证券、长江投行、申万宏源承销保荐等以投行业务见长的券商或承销保荐子公司，IPO项目数量也排名在前，分别有68家、43家和41家。
选哪条赛道谋求突围？
如何看待中小券商2022年的业绩集体下滑？
刘宇认为，中小券商的业务布局和收入结构，是业绩影响因素之一。“经纪业务往往是重点，另外就是各家根据自己的资源禀赋，有一些侧重，比如侧重发展自营业务，特别是固收类自营投资”。
在他看来，正因为如此，在2022年投资收益波动的背景下，券商自营收入受到较大影响，从而拖累整体业绩。
“有些中小券商可能在某个时期、某项业务上更突出一些，这可能造成它的业绩波动会比较大。”中国市场学会金融学术委员付立春表示，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券商的持续经营、客户稳定性、品牌形象等造成影响。
业绩折射出的中小券商发展问题也引发关注。
刘宇说，当前阶段，中小券商群体面临压力。“行业的大趋势就是集中度不断提升，头部券商优势越来越明显，中小券商可能需要想办法在某一个点上进行突破”。
那么，中小型机构该选哪条赛道谋求突围？付立春认为，中小券商在经纪和投行等传统业务方面的优势不明显，或需更多地凭借资管或一些创新业务做出特色。
“可以在某方面弯道超车，做小而精的券商。”他提到，中小券商的综合能力、业绩持续性、团队稳定性等较大券商仍存在差距。
在刘宇看来，自营投资是比较容易出成绩的领域。“如果靠经纪业务慢慢积累的话，难度比较大，而且现在基本竞争格局已经固定了。投行就更难了”。
有行业分析人士认为，2023年或是券商拼杀非常激烈的一年。全面注册制时代到来，市场扩容，券商获直接利好，如何抓住机遇、抢占客户，成为摆在中小券商面前的重要问题。
“可能当前阶段也还没有出现整体性的困境。”刘宇也提到，“如果是经营出现困境，我们理解更多的是盈利能力、利润率等出现下降，从而影响现金流和偿债能力。整体来看，目前中小券商整体资产质量相对较好，但需关注个别风险事件”。
也有业内人士认为，中小券商在2022年业绩承受较大压力，在低基数基础上，2023年或能迎来反弹。
“投资收益确认亏损有一个周期，如果在2022年大额亏损确认了，对于2023年而言的话一定程度也是一个利好，意味着2023年的压力会小一些。”该人士表示。
在全面注册制时代，小券商面临更大的挑战。
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赵锡军对《财经》记者表示，全面注册制考验券商的综合服务能力，特别是服务于投资者、上市公司以及合规展业的能力。
“这种能力和券商资源有关，大券商的人才团队、资源配置可能比较充裕。中小券商可能有所欠缺，服务能力尚有不足，或出现业绩分化等情况。”他提到。
基于此，赵锡军认为，接下来证券公司专业能力的比拼至关重要。
“市场一旦进入竞争状态，二八规律就会越来越明显。否则中小券商的综合实力将很难超越大券商。”他提到，龙头券商会赢得越来越多的客户，而中小券商在竞争中处于劣势，如何做出特色、做出专业，成为考验。
从行业实践情况来看，部分券商正在探索发展方向——有的谋求上市或投奔国资，以补充“粮饷”夯实资本实力；有的在业务布局上下功夫，突出差异化；还有的深耕地方，突出区域优势。
例如，天风证券近年逐渐改变股权结构分散格局。2022年底，湖北最大金控集团湖北宏泰集团有限公司入主天风证券，形成国资主导型股权结构；华林证券深化科技金融转型战略，调整组织架构，撤销研究所、新设科技金融等条线；开源证券发力北交所相关业务，公司董事长李刚在年初公开表示，将持续努力打造“一流北交所特色券商”。